一世浮屠。
他念那《金刚经》,诵那《大悲咒》,着繁重袈裟一路西行,三步一拜,
一拜三叩。
转经筒缓缓摇,呼啦,呼啦。手已僵,毫无知觉,只是机械性摇着。
他说,佛就在那。
登那山,卧那雪,至那金顶的寺,便能寻着佛。
——他终将寻着那佛。
声线嘶哑,喉管干疼,近乎失声。他却依旧嘶声诵着佛号,一时间,浮世皆佛。
脚已僵,额已破,血歪歪斜斜淌了半张脸,目光悠远而浑浊。
步履维艰,踉跄蹒跚,跌跌撞撞。
指尖一片紫红纹路,他握了握拳,已没了知觉。
他问,何处是佛,可是在那金顶的寺中?
佛曰,不可说。
骨已脆,皮已枯,深陷的眼眶,年轻的眼球流露出的光似漫山冰雪,冻结了、凝固了,再不能涌出更多。
问佛的道上只余他一人。
神鹰披挂霞光悠然盘旋,守护着金顶的寺,高声鸣着。
朝圣者啊!佛就在那金顶的寺中!
——转经筒掉了。
歪斜了。
倾倒了。
僵直了。
被雪掩埋了。
袈裟绛紫的一角在雪地上隐约可见,还有一旁的转经筒,阳光下闪着金芒。
——还会一直转下去的,呼啦,呼啦,佛音隐隐。
他双眼还睁着。
他见着金顶的寺了。一步,就一步,他就能见着佛。
他在寺前的雪地上。
他瞧见,寺中一片破败腐朽,早已无佛。
© Pessirism. | Powered by LOFTER